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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正臣想起自己在句容卫挨的那十鞭子，张希婉心疼得几天睡不好，后来考虑到自己这脾气，万一再上演苦肉计还得挨鞭子，便将自己的马鞭拿走，特意加了线。
李俨看了看顾正臣的马鞭，然后问张九九：“这就是鞭笞你的马鞭？”
顾正臣冷漠地回道：“马鞭打了人，自然是物证。提物证上堂，难道不是正常安排？”
曾经不起眼的小事，竟成了自证清白的关键证据。
软一点，粗一点，鞭子抽在身上痛感自然小于细长的鞭子。
衙役抓住顾正臣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。
顾正臣微微点头，手持鞭子看向张九九，再一次问：“最后问你一次，你确定是我用这鞭子打的你？”
刘惟谦沉声。
“你是说句容三大院？”
顾正臣问道。
汪广洋端起茶碗：“张九九，你诬指朝廷县男，这罪名可就严重多了。可以说，你死定了，从实招来，兴许能为你的三族保留点香火。”
刘惟谦郁闷了。
顾正臣真的有些佩服刑部官员，抓自己到了地牢，结果什么都没准备好就敢开堂审，这不是浪费大家时间，有这个空暇，让人多睡会不好嘛。
李俨皱了皱眉头，忽视了“过激”等字眼，直言道：“若你证明不了，那你就休得狡辩，趁早认罪１
刘惟谦连忙说：“既是你的，又为张九九指认，你还不认罪？”
李俨没想到汪广洋竟是如此周到，只好依其话安排下去。
李俨颇有些不耐烦，安排衙役去取顾正臣的马鞭。
陈宁看到这一幕，也不禁凝眸。
陈宁当即气出声来：“呵，事到如今你还狡辩１
汪广洋滋溜了一口茶水，已是凉透了，抬眉头看向陈宁：“诬指寻常之人，最严重是永久充军。可他诬指的是县男，是陛下倚重的宝钞提举司副提举，东宫太子的至交好友！陈御史大夫，你当真以为，诬指这样的人物，陛下还会遵大明律办事吗？”
娘的，交代人办事都办不好！
“问你一万次，也是一样！就是你用这马鞭抽得我１
这事说到底，还真不能怪下人。
汪广洋与陈宁则在那端着茶碗，一个好戏，另一个还是看戏，不同的是，汪广洋看所有人的戏，陈宁则看顾正臣的戏。
李俨看向顾正臣：“这是你的马鞭？”
张九九看了一眼，连连点头：“没错１
李俨皱眉：“为何？”
李俨额头冒汗，拍着惊堂木喊道：“顾正臣，你胆大包天，竟敢在公堂之上殴打受害之人，我定要奏禀皇帝，将你这等无法无天之人送至刑场１
汪广洋冷笑：“你治苏州府的时候可不是这般，你恨不得给人全家都上烙铁，连孩子都不放过！现在你竟想护着他，陈宁啊陈宁，不好告诉我，这背后是你在捣鬼。”
汪广洋插了一句：“还应该严加看管，没有刑部与御史台人员一起在场，任何人不得接触此人，其食品需仔细检验，避免为人下毒封口。警告送饭狱卒，他若因食中毒死去，狱卒当死。”
陈宁咬着后槽牙，一脸的愤怒。
李俨、刘惟谦起身，从堂上走了下来，看着张九九身上的鞭痕，脸色陡然一变。
李俨心头一惊，看向陈宁。
顾正臣笑道：“诸位，这是我的马鞭不假，但我可以肯定，它只是用来打牲畜的，不是打人的，更不可能落在张九九的身上。”
“自然！１
李俨安排人将马鞭递给顾正臣，顾正臣接在手中，仔细看了看红色绳结，重重点头：“没错，这正是我的马鞭。”
“快拦住他１
陈宁当即反驳：“汪御史大夫说笑了吧，按律令，诬指永久充军，何来牵连他三族？”
张九九根本不打算改口供。
刘惟谦将擦去额头冷汗的手帕塞回袖子里，硬着头皮继续审：“你身为朝廷命官，竟做行商之事，谋取私利，这岂不是自甘堕落，荼毒士人声誉？”
顾正臣看向陈宁，向前一步：“说我贪污，结果是再议。说我鞭笞匠人，结果是被人诬指。接下来，我还有什么罪名？”
李俨也不知如何是好，皇帝都恩准的事，你如何审，难道说，是皇帝错了？
皇帝不能有错！
若是咬定顾正臣错了，就等同于力证老朱错了。
说老朱错了的人，基本上都已经躺在了地下三尺处，有些沉在了河底，有些已经被挫骨扬灰……